“老去之后，我不(bu)想(xiang)成為一(yi)座孤島。我們應當將(jiang)我們生活的世(shi)界，改(gai)造成一(yi)個老年人也能夠安全、幸福地度過余生的世(shi)界。”

　　今(jin)年(nian)(nian)年(nian)(nian)初，00后浙江(jiang)大學生小潘在社交平臺豆瓣(ban)上(shang)寫下這番話，并(bing)創(chuang)建(jian)了“‘適老化(hua)改造(zao)(zao)’促進會”小組。短(duan)(duan)短(duan)(duan)兩個月(yue)時間，小組吸引了兩萬(wan)余人(ren)加入。“有沒有老年(nian)(nian)人(ren)健身App”“馬(ma)桶邊(bian)扶(fu)手架(jia)求推薦”“怎(zen)樣(yang)改造(zao)(zao)爸媽養老的(de)房屋”……年(nian)(nian)輕人(ren)面臨(lin)的(de)不(bu)同需(xu)求的(de)老一(yi)輩養老問題，在這里被頻繁討論。

　　我國正(zheng)步入老齡化(hua)(hua)社(she)會，“養(yang)老”一直是(shi)全社(she)會關注的(de)問題。今(jin)年的(de)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到，再開工改造一批城鎮老舊(jiu)小(xiao)區，推進無障礙環(huan)境建設和適老化(hua)(hua)改造。在我國實施積極應對人口(kou)老齡化(hua)(hua)國家戰略背景下，在“銀發經濟(ji)”的(de)催化(hua)(hua)下，適老化(hua)(hua)產業或將成為新風(feng)口(kou)。

　　改造要從認知開始

　　去年(nian)年(nian)底，寒假回到(dao)家的小潘經常收(shou)到(dao)父(fu)母的“求助”：怎樣在調查問卷中提交(jiao)核酸檢測(ce)報(bao)告、智能電視怎樣操作……她(ta)告訴中青(qing)報(bao)·中青(qing)網記者：“年(nian)輕(qing)人熟悉的常規操作成(cheng)了父(fu)母要面對(dui)的細小瑣碎(sui)的難題，這讓我很(hen)擔心自己返回學校后，他們該如何解決？”

　　建組之(zhi)前，小潘是(shi)通過(guo)一檔綜(zong)藝節(jie)目《忘不了餐廳》了解到“適(shi)老(lao)化(hua)(hua)”概念(nian)的。她查閱大量資(zi)料發現(xian)，大眾最關注(zhu)的是(shi)室(shi)內家居改(gai)造、手機App和網頁適(shi)老(lao)化(hua)(hua)改(gai)版，“除此之(zhi)外，我認為還需(xu)要(yao)加(jia)強(qiang)城(cheng)市空(kong)間的適(shi)老(lao)化(hua)(hua)設計，需(xu)要(yao)轉(zhuan)換社會與(yu)市場邏輯，需(xu)要(yao)每個關心老(lao)年人困境與(yu)需(xu)求(qiu)的年輕人行(xing)動起(qi)來”。

　　95后(hou)湖南(nan)女(nv)生黃雨(yu)欣也是通(tong)過綜藝節目《夢想改(gai)(gai)造(zao)(zao)家》，了解到適(shi)(shi)老(lao)(lao)化(hua)改(gai)(gai)造(zao)(zao)的。她對(dui)中(zhong)青報·中(zhong)青網記者說，適(shi)(shi)老(lao)(lao)化(hua)產品或許比適(shi)(shi)老(lao)(lao)化(hua)改(gai)(gai)造(zao)(zao)更適(shi)(shi)合(he)當下的老(lao)(lao)年人。“大(da)部分老(lao)(lao)年人的觀念里，舍得(de)掏錢給子女(nv)裝修房子，但(dan)還是舍不得(de)改(gai)(gai)造(zao)(zao)自己的房子，總覺得(de)能住就(jiu)行(xing)”。

　　房屋改造(zao)需(xu)要耗(hao)費(fei)非常(chang)多精(jing)(jing)力(li)，“現(xian)實情況是，年(nian)輕人(ren)都在(zai)工作，父母(mu)輩(bei)也沒有退休(xiu)，爺爺奶奶輩(bei)根本不懂(dong)也沒這個精(jing)(jing)力(li)。”在(zai)黃(huang)雨欣看來，適老(lao)化也要依靠社區型養老(lao)院和(he)普惠的適老(lao)化產品(pin)，“變老(lao)是人(ren)人(ren)需(xu)要面對的問題，但時間(jian)、精(jing)(jing)力(li)和(he)金錢(qian)以及觀念(nian)都無法忽視”。

　　讓(rang)小潘印象深刻(ke)的(de)是，小組(zu)里有人(ren)提問“老(lao)人(ren)定(ding)位器有推薦嗎(ma)”，一位網友(you)留(liu)言(yan)說“可以(yi)購買兒童智(zhi)能手表”。小潘發現(xian)，同樣需求(qiu)下，針對(dui)(dui)老(lao)年(nian)人(ren)的(de)產品(pin)還是太少(shao)了，“當我(wo)們(men)老(lao)去的(de)時候(hou)，面對(dui)(dui)日新月異的(de)社會，我(wo)們(men)也會遇到類似的(de)難(nan)題。希望越(yue)來(lai)越(yue)多的(de)老(lao)年(nian)人(ren)需求(qiu)被社會和企業(ye)關注(zhu)到”。

　　90后設計(ji)師王煊也是“‘適(shi)老(lao)(lao)(lao)化(hua)(hua)改造(zao)’促進會(hui)”小(xiao)組的一員，他驚訝于“這么多(duo)年輕(qing)人在關(guan)注(zhu)養(yang)老(lao)(lao)(lao)和適(shi)老(lao)(lao)(lao)化(hua)(hua)的話題”。曾在浙江杭州(zhou)從事(shi)養(yang)老(lao)(lao)(lao)空間設計(ji)的他認為(wei)，居(ju)家(jia)適(shi)老(lao)(lao)(lao)化(hua)(hua)改造(zao)前，應切實(shi)了解(jie)老(lao)(lao)(lao)年人的居(ju)住需求(qiu)，根據老(lao)(lao)(lao)年人身體機能、生活習慣和文化(hua)(hua)背景來(lai)定制方案，“而不是追求(qiu)舒適(shi)和豪華，以‘通用設計(ji)’敷(fu)衍了事(shi)”。在他看來(lai)，作為(wei)居(ju)家(jia)適(shi)老(lao)(lao)(lao)化(hua)(hua)的延(yan)展，老(lao)(lao)(lao)年人聚(ju)集(ji)多(duo)的外部環(huan)境也應及時(shi)得到改造(zao)。

　　近幾(ji)年，城市更新在全國(guo)各地(di)如火如荼開(kai)展(zhan)，“無障礙”“適老(lao)化(hua)”成為頻(pin)頻(pin)被提及的熱詞。記者走(zou)訪(fang)發現，在國(guo)家(jia)和地(di)方政策的大(da)力扶持下，適老(lao)化(hua)改造已經延伸至(zhi)公共場(chang)所、社區、醫療(liao)衛生(sheng)機(ji)構、運(yun)動健(jian)身場(chang)所和家(jia)庭等多個場(chang)景。

　　但在成都朗力(li)養老(lao)產業發展(zhan)有(you)限(xian)公司聯合創始人劉(liu)英看來，適(shi)老(lao)化改造(zao)(zao)之路，仍舊任重道(dao)遠(yuan)，當下最需要的(de)是提升改造(zao)(zao)意識，“盡管這兩年，適(shi)老(lao)化概(gai)念被廣(guang)泛提及(ji)，但是遠(yuan)沒有(you)達(da)到在整(zheng)個(ge)社會的(de)普(pu)及(ji)和(he)認(ren)知高度。與(yu)大力(li)進行的(de)互聯網適(shi)老(lao)化改造(zao)(zao)相(xiang)比，對于線(xian)下適(shi)老(lao)化改造(zao)(zao)的(de)理解，可能(neng)大眾(zhong)認(ren)知還在安裝(zhuang)扶手、防滑等(deng)方面(mian)，其實遠(yuan)不止這些(xie)”。

　　無評估不改造

　　從事養老產業(ye)和適老化改(gai)造(zao)項目10余年，劉(liu)英認為(wei)，我國的適老化改(gai)造(zao)仍處于(yu)最初級的階段。在她看來(lai)，一方面(mian)，子女積極為(wei)父(fu)輩(bei)改(gai)造(zao)居(ju)家(jia)環境，父(fu)母反而認為(wei)“這并不是一件(jian)急迫或必須的事情”。她說：“我們(men)遇到(dao)過好(hao)多(duo)次的居(ju)家(jia)改(gai)造(zao)項目，開始改(gai)造(zao)時遇到(dao)老人阻攔，覺得自己身體康健，沒(mei)必要(yao)花這個錢(qian)。對新(xin)事物的接(jie)受需(xu)要(yao)過程(cheng)，同時也需(xu)要(yao)他們(men)認識到(dao)，改(gai)造(zao)也是預(yu)防。”

　　“另一方(fang)面，適老化改造的(de)市場需要慢慢培(pei)養(yang)，改造前的(de)入戶(hu)評(ping)(ping)估也是一大難(nan)點。”劉英介(jie)紹說，他們基(ji)于5萬多(duo)用戶(hu)的(de)實踐數據(ju)，形(xing)成了獨有的(de)改造評(ping)(ping)估體系(xi)，包括老年(nian)人生活能(neng)力、輔具需求、居(ju)家環境、家庭關(guan)系(xi)、性格心(xin)理(li)等方(fang)面，都將得(de)到數字化評(ping)(ping)估。

　　“無(wu)評估不(bu)(bu)改造(zao)，居(ju)家適(shi)老(lao)(lao)化改造(zao)必(bi)須是個性化和(he)私人(ren)定制的。”她說，適(shi)老(lao)(lao)化改造(zao)并不(bu)(bu)是簡單地“搞(gao)裝修”，從居(ju)家環境的防滑(hua)處理，到考慮共同居(ju)住家庭成員的生(sheng)活和(he)照料(liao)老(lao)(lao)年(nian)人(ren)的住家保姆等，都需(xu)要被評估在內，“適(shi)老(lao)(lao)化改造(zao)不(bu)(bu)僅能(neng)提高老(lao)(lao)年(nian)人(ren)的生(sheng)活品(pin)質，讓生(sheng)病的老(lao)(lao)年(nian)人(ren)活得(de)更(geng)有(you)尊嚴，也(ye)能(neng)為照護者減緩壓力”。

　　根據曹阿姨(yi)的身(shen)高(gao)和生(sheng)活習慣定制美(mei)觀、牢(lao)固的扶手，為獨居(ju)的袁叔叔打造(zao)無(wu)障礙浴(yu)室，設計出各類適老(lao)化桌椅等產品……這些年，95后創業(ye)青年李靖慧成了身(shen)邊(bian)老(lao)年人(ren)的好朋友。同樣，她(ta)也認為，“專業(ye)的適老(lao)化改造(zao)要由專業(ye)團隊完成”。

　　李(li)靖慧自(zi)小在爺爺身邊長大(da)，離開老家讀大(da)學(xue)后，獨自(zi)在家的爺爺逐年老去，成了她(ta)的牽(qian)掛。基于爺爺養老的痛(tong)點(dian)，她(ta)創辦了銀巢老年產業發展有(you)限(xian)公司。

　　在(zai)李靖慧看來，適(shi)老(lao)化改(gai)(gai)造(zao)還要更多地融入養(yang)老(lao)元素，“讓家(jia)更適(shi)合老(lao)人”。為了讓老(lao)年人在(zai)評估(gu)時(shi)就能對改(gai)(gai)造(zao)效果(guo)一目了然，他(ta)們研發了適(shi)老(lao)化綜合評估(gu)和改(gai)(gai)造(zao)體(ti)系(xi)，通(tong)過智(zhi)能終端為家(jia)庭進(jin)行量化評估(gu)，“評估(gu)結合了老(lao)年人實(shi)際需求(qiu)，照明、無障礙(ai)設施、防滑、美居、智(zhi)能化、可穿戴設備等都會(hui)考慮在(zai)內(nei)”。這兩年，公司還為寧(ning)波市(shi)的(de)困難老(lao)年人進(jin)行適(shi)老(lao)化改(gai)(gai)造(zao)。

　　相比(bi)居家(jia)適老(lao)化(hua)改(gai)造(zao)，各地政府部門(men)大(da)力推動的(de)(de)城市(shi)間(jian)適老(lao)化(hua)改(gai)造(zao)，更(geng)早進入(ru)了大(da)眾視野。參與(yu)過多(duo)個城市(shi)的(de)(de)養老(lao)機構(gou)和社區(qu)的(de)(de)改(gai)造(zao)，劉英認為，比(bi)如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(de)(de)老(lao)建筑房屋，社區(qu)小公園、公共(gong)衛生(sheng)間(jian)的(de)(de)改(gai)造(zao)，以及一些新的(de)(de)房地產項目，“要(yao)對(dui)無障(zhang)礙和適老(lao)化(hua)設施提出(chu)更(geng)高(gao)要(yao)求，從社會層面為老(lao)年人帶(dai)去更(geng)多(duo)便捷”。

　　曾參與上海市一項街道適(shi)老(lao)化(hua)(hua)改造項目(mu)的90后設(she)計師楊光旁說：“各類設(she)施(shi)逐漸老(lao)舊，缺少無障(zhang)礙設(she)施(shi)等，這些(xie)都(dou)是(shi)迫切(qie)需(xu)(xu)要解決的問(wen)題。”他坦(tan)言(yan)，當時(shi)針對(dui)(dui)整個社區的適(shi)老(lao)化(hua)(hua)改造還沒有深刻(ke)認知，“真正做項目(mu)時(shi)發現，適(shi)老(lao)化(hua)(hua)改造設(she)計是(shi)對(dui)(dui)老(lao)人(ren)的情緒設(she)計、需(xu)(xu)求設(she)計、細節設(she)計、智能設(she)計，是(shi)通過設(she)計達(da)到心理關懷”。

　　從(cong)上海(hai)到武(wu)漢創業，如今，楊光旁和朋友合伙創辦了挖藕(武(wu)漢)設(she)計有限責任公司。在他看來，城市更新(xin)、適老化改造還處(chu)于(yu)起步階(jie)段(duan)，市場非常(chang)龐大，“在一次現場調研(yan)時(shi)，當我們向一位老人(ren)解釋，要對小區增(zeng)加許多(duo)適老化設(she)施時(shi)，老人(ren)的態度(du)從(cong)抗拒變成了支持。我們能體會到他們的迫切(qie)需(xu)求”。

　　萬億元市場呼喚更多創新

　　2月24日，民(min)政(zheng)部等4部門聯(lian)合(he)印發《關于(yu)推進“十(shi)四五(wu)”特殊困難老(lao)年(nian)(nian)人家庭(ting)適(shi)老(lao)化(hua)改造(zao)(zao)工(gong)作(zuo)的通知》，提出“十(shi)四五(wu)”時(shi)期(qi)支持200萬戶(hu)特殊困難高(gao)齡(ling)、失能、殘疾老(lao)年(nian)(nian)人家庭(ting)實施適(shi)老(lao)化(hua)改造(zao)(zao)。早在2020年(nian)(nian)，民(min)政(zheng)部等9部門還(huan)聯(lian)合(he)印發了《關于(yu)加(jia)快(kuai)(kuai)實施老(lao)年(nian)(nian)人居家適(shi)老(lao)化(hua)改造(zao)(zao)工(gong)程(cheng)的指導(dao)意見》，提出要加(jia)強產業扶持，激發市場活力，加(jia)快(kuai)(kuai)培育居家適(shi)老(lao)化(hua)改造(zao)(zao)市場。

　　盤古智庫老(lao)齡(ling)社會研究(jiu)中心(xin)主任梁春曉說，從居家(jia)到各種公共(gong)基礎設施，包括商場、圖書館、銀行、交(jiao)通等，當下面臨(lin)著(zhu)整個社會的(de)基礎設施的(de)適(shi)老(lao)化(hua)改(gai)造。“可喜的(de)是(shi)，近些年(nian)，越(yue)來越(yue)多的(de)企業和產品把適(shi)老(lao)化(hua)元素考慮進來了”。

　　在(zai)北京市西城區大柵欄，百度五福AI助老(lao)平臺(tai)利用(yong)人工(gong)智(zhi)(zhi)能語(yu)音(yin)交互技(ji)術(shu)，基于對(dui)老(lao)人更加友好的語(yu)言場景，設立(li)專屬(shu)功能板塊，既是智(zhi)(zhi)能設備，也成(cheng)為社(she)交生活陪伴。騰訊自2019年起(qi)與深圳市養老(lao)護(hu)理(li)院合作，嘗試應(ying)(ying)用(yong)人工(gong)智(zhi)(zhi)能技(ji)術(shu)來改善護(hu)理(li)服務，如養老(lao)院正在(zai)使(shi)用(yong)“隱形護(hu)理(li)員(yuan)”智(zhi)(zhi)慧(hui)養老(lao)監護(hu)系統(tong)，為保護(hu)隱私，他們使(shi)用(yong)熱(re)感(gan)應(ying)(ying)技(ji)術(shu)代(dai)替攝像頭(tou)，同(tong)時(shi)設置在(zai)室外(wai)和(he)室內，使(shi)工(gong)作人員(yuan)能容(rong)易得知老(lao)人的去(qu)向。

　　“數字化進(jin)程不斷加快(kuai)，科技(ji)和創新是整個(ge)(ge)適(shi)(shi)老化產(chan)業(ye)(ye)(ye)的(de)(de)核心。”梁春曉說，由于整個(ge)(ge)社會的(de)(de)適(shi)(shi)老化轉型所帶(dai)來的(de)(de)龐大需(xu)求(qiu)(qiu)，“適(shi)(shi)老化改造將(jiang)成為熱門賽道，我們初步估算，這(zhe)將(jiang)是萬億元市場(chang)的(de)(de)產(chan)業(ye)(ye)(ye)，但目前(qian)還處(chu)于起步階段。”在他(ta)看來，從適(shi)(shi)老化評估、方案設計、各類生活用具改造等，相關服務和產(chan)品需(xu)求(qiu)(qiu)豐(feng)富，“在這(zhe)樣一(yi)個(ge)(ge)很長的(de)(de)產(chan)業(ye)(ye)(ye)鏈中，每(mei)一(yi)塊都(dou)值得(de)企業(ye)(ye)(ye)深(shen)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