緣起

　　我(wo)對購(gou)物(wu)沒興趣(qu)，家里添東置西(xi)，主要(yao)靠我(wo)愛人(ren)。

　　有(you)天傍晚(wan)，一(yi)(yi)個朋友(you)微信我(wo)說:“今年‘雙11’主會(hui)場在浙江杭州，在阿(a)里巴(ba)巴(ba)西(xi)溪園(yuan)區(qu)總部，你要不要來感(gan)受一(yi)(yi)下(xia)？”不就是全民買東西(xi)嗎，有(you)啥好感(gan)受的(de)？我(wo)準備(bei)找(zhao)借口婉拒。

　　朋友在(zai)阿(a)里巴(ba)(ba)巴(ba)(ba)工作(zuo)，老(lao)家(jia)山西祁(qi)縣，是《喬家(jia)大院》主人公晉商喬致庸的老(lao)鄉。他(ta)有個觀點，讓我印象深刻(ke)：當年晉商“貨通天(tian)下(xia)、匯通天(tian)下(xia)”的理想(xiang)，和現在(zai)阿(a)里巴(ba)(ba)巴(ba)(ba)做的事類似。

　　收他邀請是10月30日，第二天似乎(hu)鬼使(shi)神差，我(wo)竟回復(fu)：“幫我(wo)報(bao)名。”

　　幾個(ge)原因(yin)讓我打定(ding)主意。一是我想到(dao)，進博會11月5日(ri)開，10日(ri)閉幕，次日(ri)即是“雙11”，太巧(qiao)了，對比它(ta)們應該有(you)意思。二是今年是第(di)11個(ge)“雙11”，這個(ge)數字有(you)意思，10年有(you)多大變化值得關注(zhu)。三(san)是老聽人說，“新消(xiao)費來了”，到(dao)底如(ru)何(he)呢，“雙11”上或有(you)答案。

　　“掃描邀請函二維碼(ma)，在(zai)線(xian)上傳(chuan)個人靚(jing)照，訂制專屬的工(gong)作證。”按(an)要求，我在(zai)網(wang)上報了名。

　　杭(hang)州(zhou)，我又要來了(le)。想(xiang)想(xiang)，還有點(dian)激動(dong)。這是(shi)(shi)第(di)三次(ci)去(qu)杭(hang)州(zhou)。第(di)一(yi)(yi)次(ci)是(shi)(shi)2012年初冬(dong)，黨的(de)十八(ba)大之后(hou)不久，當時浙(zhe)江一(yi)(yi)家世界500強企業的(de)副總感慨“氣(qi)象(xiang)之新”，告訴我，他主動(dong)訂閱了(le)2013年的(de)《人民(min)日報》，“訂的(de)是(shi)(shi)對國(guo)家未來的(de)信心”。第(di)二次(ci)是(shi)(shi)2018年夏，全球(qiu)華文(wen)新媒體(ti)高峰(feng)論壇在杭(hang)州(zhou)舉辦，我參加(jia)報道，順道去(qu)看了(le)良(liang)渚(zhu)古(gu)城遺(yi)(yi)址，沒想(xiang)到這里一(yi)(yi)年后(hou)申遺(yi)(yi)成功。從記憶點(dian)看，它們分別是(shi)(shi)政治、文(wen)化(hua)話題。

　　這(zhe)第三(san)次(ci)，則是經濟。

　　到達

　　我訂了高鐵票。北(bei)京南站出發，1300公(gong)里，4小時(shi)32分即到(dao)杭州(zhou)東站。

　　手機收到信息(xi)：受邀(yao)者統一(yi)入住(zhu)(zhu)“菲住(zhu)(zhu)布渴(ke)”酒店。阿里巴(ba)巴(ba)有“花名(ming)”文化，我納悶，這酒店名(ming)是(shi)逗趣的(de)吧(ba)。按圖索驥，到地方一(yi)看，酒店名(ming)竟真是(shi)“菲住(zhu)(zhu)布渴(ke)”——“非住(zhu)(zhu)不(bu)可(ke)”的(de)諧音。

　　酒(jiu)(jiu)店(dian)(dian)沒前臺，大廳(ting)擺著幾臺類似自助(zhu)取款機(ji)的(de)設備。辦入(ru)住時，刷身(shen)份證，人臉(lian)識別(bie)，輸(shu)手機(ji)號(hao)，再(zai)輸(shu)短信驗證碼，OK了。穿過一個有點時空隧道感(gan)的(de)走廊，拐彎上電(dian)梯。電(dian)梯內人臉(lian)識別(bie)，我住四(si)樓(lou)，因已登記信息，能按亮(liang)相應樓(lou)層按鈕。到房(fang)(fang)間門口(kou)，我發現沒帶(dai)房(fang)(fang)卡(ka)，不過沒事，酒(jiu)(jiu)店(dian)(dian)本身(shen)就沒房(fang)(fang)卡(ka)，門上有攝像頭，掃(sao)臉(lian)入(ru)住。進屋之后(hou)，更神奇一幕出現了，竟然能用語音(yin)控制室(shi)內設備，關窗(chuang)簾(lian)、開(kai)燈等。這大概是未來酒(jiu)(jiu)店(dian)(dian)的(de)樣子吧。

　　出酒店不(bu)遠，就是(shi)阿里巴巴西溪園區。

　　已是(shi)11月10日傍晚7時(shi)，門(men)口保安個個脖子上圍著(zhu)紅(hong)絲(si)巾，很顯(xian)時(shi)髦。一(yi)(yi)進(jin)園區，像進(jin)了一(yi)(yi)個廟會，到處是(shi)激動的(de)人群和面孔。他們(men)身穿紅(hong)色T恤，一(yi)(yi)邊(bian)合影，一(yi)(yi)邊(bian)揮舞著(zhu)大(da)麥(mai)穗高(gao)喊(han)，“大(da)賣(mai)！大(da)賣(mai)！”一(yi)(yi)個健(jian)壯的(de)小伙，“咚咚咚咚”敲響“定(ding)勝鼓”。幾個臨(lin)時(shi)搭建的(de)玻璃(li)房子直播間，正在調試(shi)。天(tian)已擦黑，各(ge)色燈光亮(liang)起來(lai)了，射在上下左(zuo)右(you)不同方向。園區門(men)口，聚攏(long)不少(shao)路人，紛(fen)紛(fen)拿手機拍照。當(dang)時(shi)有(you)個深切感受：不就賣(mai)個貨嘛，竟然能搞得這么歡(huan)樂，怪不得叫“天(tian)貓‘雙11’全球狂歡(huan)節”。

　　在園區轉了一圈，又在員工餐廳吃了碗牛肉面、喝了杯奶茶，然后去媒體中(zhong)心。

　　

　　11月13日，“雙11”過后，廣東省江(jiang)門(men)鶴山普洛(luo)斯物流園一片繁(fan)忙景象(xiang)。黃(huang)繼(ji)明攝（人民視覺）

　　“拭目以待”

　　媒體中心的活動，晚上(shang)9時(shi)半開始(shi)，一直持續到凌(ling)晨(chen)1時(shi)半。

　　我早(zao)早(zao)趕到(dao)，看到(dao)有(you)人在(zai)體(ti)驗美妝，還有(you)各種潮(chao)貨(huo)展覽。稍加流連，等(deng)排(pai)隊(dui)擠進場，發現偌(ruo)大會(hui)場，燈光絢爛、音效(xiao)亢奮、屏幕超大，但只有(you)后面幾(ji)排(pai)有(you)座了。

　　找座位落定，看到(dao)群里有人分(fen)享競(jing)猜游戲：預測天(tian)貓(mao)“雙(shuang)11”銷售(shou)額達到(dao)100億(yi)元、1000億(yi)元、2135億(yi)元（這(zhe)是(shi)2018年的“雙(shuang)11”總(zong)成交額）的具體時間，精確到(dao)秒；估(gu)算“雙(shuang)11”全天(tian)的總(zong)銷售(shou)額。

　　詢問了幾(ji)個(ge)朋友的消費意愿(yuan)后(hou)，我估算：00︰01︰28成(cheng)交100億(yi)(yi)元，01︰20︰15成(cheng)交過(guo)1000億(yi)(yi)元，16︰48︰31達2135億(yi)(yi)元，全天(tian)總成(cheng)交2668億(yi)(yi)元。

　　10日(ri)晚23時28分，我(wo)把這(zhe)條(tiao)預測(ce)發到(dao)朋(peng)友圈。遠(yuan)在(zai)甘肅的朋(peng)友留言，“拭目以待”。還有朋(peng)友說，“要(yao)是算準了，給你清(qing)空購物車”。我(wo)的第一個預測(ce)是1分28秒成交額(e)過(guo)百(bai)億(yi)。11日(ri)0時終于(yu)到(dao)了，我(wo)緊(jin)張起來。時間每過(guo)一秒，大(da)屏幕上自動更新銷(xiao)售數據。

　　最(zui)后1分(fen)(fen)36秒成交(jiao)額達100億元，比我估算的遲了8秒。我把數據第(di)一時(shi)(shi)間(jian)傳回單位，然(ran)后在0時(shi)(shi)5分(fen)(fen)更新朋友(you)圈：“誤差：8秒。”我的第(di)二個估測是1小時(shi)(shi)20分(fen)(fen)15秒成交(jiao)額過(guo)1000億元，但實(shi)際上(shang)1小時(shi)(shi)3分(fen)(fen)59秒就達到這(zhe)個數據——比去(qu)年(nian)快(kuai)了43分(fen)(fen)鐘。隨后，在1時(shi)(shi)26分(fen)(fen)7秒交(jiao)易(yi)額達到1207億元，超過(guo)2016年(nian)全天。

　　等數據的(de)間隙，一個“85后”年輕人出現在大(da)屏(ping)幕前。他叫蔣(jiang)凡，是(shi)(shi)淘寶和(he)(he)天貓的(de)總裁。他分析說，這是(shi)(shi)一屆體現新(xin)(xin)消(xiao)(xiao)費(fei)(fei)(fei)力(li)量的(de)天貓“雙(shuang)11”，新(xin)(xin)的(de)消(xiao)(xiao)費(fei)(fei)(fei)人口、新(xin)(xin)的(de)消(xiao)(xiao)費(fei)(fei)(fei)供給、新(xin)(xin)的(de)消(xiao)(xiao)費(fei)(fei)(fei)場(chang)景(jing)(jing)和(he)(he)行為大(da)量涌(yong)現。當晚，我還(huan)聽到一個觀(guan)點：“人”“貨”“場(chang)”是(shi)(shi)消(xiao)(xiao)費(fei)(fei)(fei)3要素。新(xin)(xin)的(de)人——“00后”加入(ru)購(gou)物；新(xin)(xin)的(de)貨——參加“雙(shuang)11”折扣商品總數超過(guo)1000萬(wan)件，首發新(xin)(xin)品超過(guo)100萬(wan)件；新(xin)(xin)的(de)場(chang)景(jing)(jing)——超過(guo)10萬(wan)商家開通(tong)直播。它們共同組成(cheng)新(xin)(xin)消(xiao)(xiao)費(fei)(fei)(fei)。

　　將近(jin)凌晨2時，媒體中心散場。回(hui)到酒(jiu)店(dian)，又看到一些商家曬出戰績：耐克1分(fen)45秒(miao)成(cheng)交破億元；蘋(pin)果(guo)官方(fang)旗艦店(dian)10分(fen)鐘成(cheng)交額超(chao)去年(nian)全天(tian)7倍；戴(dai)森電(dian)動拖把10分(fen)鐘成(cheng)交超(chao)過去年(nian)全天(tian)，成(cheng)為新品翹楚；泡泡瑪特龍家升迷你系列盲盒9秒(miao)鐘售罄55000個。

　　“忘掉屏幕上(shang)的數(shu)字吧”

　　11月11日(ri)白(bai)天(tian)，除了等數據，園(yuan)區9號(hao)館不(bu)可(ke)不(bu)去。

　　一進9號館(guan)，便是一塊碩大顯示(shi)屏，能動態展(zhan)示(shi)杭(hang)州(zhou)一些寫字樓的(de)實時交(jiao)易情(qing)(qing)況(kuang)，甚至每條街(jie)道的(de)外賣送貨情(qing)(qing)況(kuang)。再往里走，是一個(ge)濃縮(suo)的(de)阿里巴(ba)巴(ba)發展(zhan)史的(de)展(zhan)館(guan)。

　　這里有：阿里巴巴最早創業時(shi)的辦公場(chang)所、創始人1999年在長(chang)城(cheng)的合(he)影油畫、在美國(guo)納斯達克(ke)上(shang)市的場(chang)景、公司的業務(wu)全貌、最新研發的應用、電(dian)商扶貧情況等。有一塊(kuai)區域，展(zhan)示全國(guo)城(cheng)市實時(shi)堵車情況，我(wo)進去那會兒，全國(guo)最堵的城(cheng)市，竟然(ran)不是北上(shang)廣深，而是山東臨沂。

　　走(zou)出展(zhan)館(guan)，是一幅有“彩(cai)蛋”的“清明上(shang)河(he)圖(tu)”。仔細看(kan)，你會(hui)發現上(shang)面暗藏玄機(ji)：身著古裝的馬云，背著行囊(nang)過馬路(lu)，行囊(nang)上(shang)寫著英語單詞“老(lao)師”和漢字“馬”；一棵松(song)樹下有個老(lao)人，是松(song)下興(xing)之(zhi)助；宋朝人打(da)扮的喬(qiao)布(bu)斯，當街擺攤賣起了手機(ji)……

　　下午，我還去體(ti)(ti)驗了(le)“天貓國際(ji)”辦(ban)公(gong)區，整體(ti)(ti)裝修得像飛機艙，各種外國貨品琳瑯滿目，化妝品明(ming)顯最受同行者歡迎。參(can)觀(guan)的當(dang)兒，我收到數據：11日16時31分(fen)12秒，成交額達到2018年(nian)全天總量2135億元。這比我預估的時間早了(le)17分(fen)鐘。

　　和前(qian)一天一樣(yang)，精(jing)彩主要(yao)在晚上。我(wo)吸取教訓，11日晚提前(qian)排隊(dui)，終(zhong)于在第(di)三排中間找到座位(wei)。先(xian)(xian)是(shi)一些節(jie)目，然后(hou)(hou)是(shi)阿里巴巴高管(guan)先(xian)(xian)演講(jiang)后(hou)(hou)送(song)禮物。他(ta)們結合各(ge)自(zi)工(gong)作，管(guan)農業扶貧的送(song)大蔥，管(guan)技術的送(song)芯片，管(guan)天貓國(guo)(guo)際的送(song)外國(guo)(guo)貨……

　　我(wo)最感興趣的(de)是一(yi)個(ge)叫(jiao)伊博的(de)非洲人來到(dao)現(xian)場，他“東(dong)北話十級”，和一(yi)個(ge)中國姑娘現(xian)場直播賣(mai)貨(huo)。當時我(wo)腦海中閃(shan)過一(yi)個(ge)思索：一(yi)個(ge)索馬里(li)人，不遠萬里(li)來到(dao)中國，學會一(yi)口流利東(dong)北話，背后付出多少努(nu)力(li)？同樣(yang)，一(yi)項新的(de)應用——電(dian)子商(shang)務，傳入中國、生根發(fa)芽(ya)、逐漸(jian)壯(zhuang)大，中國人付出多少努(nu)力(li)？

　　最(zui)緊張的(de)瞬間到了：24時，“雙(shuang)11”全天成交額公布——2684億元！屏幕上打出一行字：“所有不可想(xiang)象，終將化(hua)作尋常(chang)，我們相(xiang)(xiang)信‘相(xiang)(xiang)信’，一切都是新的(de)。”

　　接下來是(shi)眾人狂(kuang)歡和(he)數據解讀。2684億元成交額，顯示的是(shi)消費的力量。而10年前，首屆天貓“雙11”銷售額為0.5億元。

　　最后，大(da)屏幕上閃過一首詩：

　　“忘掉屏幕上(shang)的數字吧

　　看看身邊的燈火

　　數數心里的年輪

　　我感謝的，每一個(ge)親愛的人啊(a)

　　熱鬧的世界和內(nei)心(xin)的靜好

　　本來(lai)就是雙生的姐妹”

　　離場(chang)時，又(you)近凌晨2時。回(hui)頭來看(kan)，我從(cong)估算中(zhong)收獲了樂趣。

　　凌晨7點(dian)多(duo)，我坐上(shang)了返京的G20次高鐵(tie)。

　　插曲

　　我哥(ge)嫂在(zai)新(xin)加(jia)坡工(gong)作。

　　“雙11”前(qian)夕，他(ta)們要(yao)了我(wo)的收(shou)(shou)貨地(di)址，說要(yao)搶(qiang)購批(pi)貨，請我(wo)代收(shou)(shou)，讓(rang)即將去(qu)幫他(ta)們帶孩子的父(fu)母捎過(guo)去(qu)。陸陸續續，我(wo)一共收(shou)(shou)到8件快遞。拆(chai)開一看，有學生書包(bao)、電子玩具(ju)、嬰兒理發器、化妝品、耳式體溫計、牛肉(rou)干(gan)、新疆大(da)棗等。

　　打開(kai)視頻，我(wo)(wo)向他們(men)逐個展示“戰利品”。我(wo)(wo)問為啥要在“雙11”搶貨？他們(men)說，有些(xie)貨在新(xin)加(jia)(jia)坡(po)(po)買不(bu)到(dao)，有的能(neng)買到(dao)，價格(ge)是國(guo)內的兩三倍。在新(xin)加(jia)(jia)坡(po)(po)理發，光剪不(bu)洗不(bu)吹一次10新(xin)幣(bi)（人民幣(bi)50元），而國(guo)內買個嬰兒(er)理發器(qi)不(bu)到(dao)百元人民幣(bi)。

　　他們(men)還讓我買點(dian)冰糖葫(hu)蘆捎給侄子，說當地(di)沒(mei)有。我爸媽這(zhe)些年在新加(jia)坡幫哥嫂帶孩(hai)子，幾乎轉遍這(zhe)個地(di)域不大的島(dao)國。他們(men)也說，逛來逛去(qu)，確實沒(mei)見(jian)過(guo)賣冰糖葫(hu)蘆的，就見(jian)過(guo)一回賣棉花(hua)糖的，在海底世界樓下(xia)，5新幣一個。小(xiao)孩(hai)零(ling)食的種類比國內少多(duo)了。

　　在北(bei)京，這(zhe)太容易了(le)。隨便去個超市，就幫他買(mai)到了(le)。（記者 陳振凱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