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秘的古董交流會
在日本,古董交流會是最古老的古董交易方式,是古董商群體內部的交流交易平臺。在此,古董商們把自己的東西轉給下家,或從別的古董商手里買東西,交流會從中收取一定的傭金,操作方式類似于拍賣行。
比如,當年坂本五郎在“三樂會”賣掉了自己的“鼠志野”杯,以100萬日元成交。由于需要扣除10%傭金,坂本這筆交易損失了10萬日元,他當初買下這件東西就花了100萬日元,但為了籌集資金買當天的一件青瓷瓶,只能忍痛割愛。
據張榮介紹,日本古董界資源是一個個各自封閉、獨立的“方塊形”。古董商們會參加不同的交流會,但各交流會之間存在競爭關系,而且交流會是封閉的,對信譽要求極高,不是想參加就能參加的,需要幾個會員聯名推薦作擔保,會員們同意后才能入會。比如,東京美術俱樂部。
作為日本最高級別的古董交流會,東京美術俱樂部成立于明治時期。其會員要求是日本國內重要古董商,至少要在行業內公認的古董店里從業三年以上,才能申請入會,不接受入行一兩年的新手。
東京美術俱樂部實行股東制,股東在日本都是一流的美術商。俱樂部春秋兩季舉辦交流會,參加者都是本會會員,并且會員之間也有等級。當年坂本五郎入會的時候,座位都是按資歷排的,前排座位都為最有名望的古董商而準備。坂本當時的目標就是努力坐到前排。后來,坂本五郎曾為在“不言堂”當了10年學徒的幾個徒弟購買了東京美術俱樂部的股票,為他們做入會的擔保人。
后來,坂本五郎效法東京美術俱樂部的方式,開拓了屬于自己的“桃李會”。與“不言堂”一樣,“桃李會”的名字也是出于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”,原本只是作為坂本家族徒弟、徒孫的內部“交流會”,后來逐漸發展成為日本最具影響力的古董交流會之一,活躍至今。
據張榮介紹,“桃李會”是不定期拍賣,操作很簡單,每年會出很多東西。最近關西拍賣上拍的一件南宋官窯八方爐,就是出自“桃李會”。每次“桃李會”都有幾百位古董商參加,很多古董商都獨當一面,非常活躍。
其他比較著名的交流會還有“青山會”“大澤交流會”“福元會”“茶源會”等。張榮本人就是“青山會”“茶源會”會員。
日本古董商多以中長線投資為主。對他們來說,老的古董商有個習慣,買了東西要捂5年以上才出手,因為剛買到的時候圈內對這件東西還有印象,5年后印象模糊了,價格也就高了,甚至可以翻倍。所以,他們一般買完東西就扔到倉庫,甚至都不會看一眼。他們一般會采用表格,詳細記錄買入古董的時間,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拿出來賣。相比之下,短線操作只能賺差價,收益一般不高,除非是撿漏,但撿漏的概率又是非常低的。
宋吉州窯剪紙梅花碗 日本關西拍賣2016年秋拍
北宋定窯劃花八棱大碗 香港蘇富比2014年春拍 坂本五郎藏品
南宋青白釉刻花龍首執壺 紐約佳士得2016年秋拍 臨宇山人藏品
日本仍是高端拍品貨源地
古董交流會這種原始的拍賣方式生命力頑強,也相對保守,幾十年來,交流會的規則沒有絲毫變化,而且排他性很強。當年蘇富比、佳士得在日本做拍賣沒有成功,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正在于此。但是,這并不妨礙日本古董圈的大量高端古董流向佳士得、蘇富比。可以說,日本仍是國際拍賣行的高端拍品貨源地,雖然經過十幾年回流,不少中國文物已經回到中國,但我們現在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,日本仍然藏有大量瓷器精品。
日本人非常迷戀中國古代藝術品,千百年來,中國藝術品源源不斷地流入日本。抗日戰爭期間,日本軍方曾大量掠奪中國古董,而在此之前,辛亥革命后的二十幾年,大批日本古董商在中國各地搜求古董,通過天津港、上海港運往日本。
以天津港為例,資料顯示,1909年至1919年,出口日本的古董占所有古董出口額的比例維持在70%至90%,可以說這期間日本幾乎獨占了天津的古董出口,后來才被美國趕超。當時中國古董出口成就了日本的兩大古董商家族,即“繭山龍泉堂”和“山中商會”,此外還有數百位大大小小的日本古董商。
當時的古董出口額已經十分驚人,1909——1935年,日本通過天津港海關出口的中國古董估值高達140余萬兩,而這個數字遠遠低于實際出口古董的真實價值。富田升著《近代日本的中國藝術品流轉與鑒賞》中曾摘錄過一段廣田松繁的《稅吏·劉的故事》,可見當時海關和古董商如何使用非法手段完成古董出口:
當時從中國購買古美術品運到國外時,來采購的外國人和日本人都同樣把物品包裝好后運到天津,在這兒接受海關的出國檢查。
鑒定評價這些物品的是一個姓劉的男人,他本來是個古董商,后被雇用于天津海關。因為此稅金作為抵押入交英國,所以檢查是在英國人列席下進行的。那時把美術品運到國外,數量最多的是山中商會,其他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同業者,稅率為針對物品的價格上交三成五厘的稅金。然而,一五一十的評價是受不了的。于是大家收買鑒定人劉,請他把價格估為實際的半價或三分之一。另外,貨物十個中只打開兩個,所以,如果碰巧是原價便宜的賤貨,就把對此的估價作為標準,來征收其他貨物的稅金。因此,預先在貨物箱子上記上號碼,再給劉送上賄賂,告訴他當天開箱的號碼。跟劉聯絡并把賄賂送到他那兒的,是飯店或旅館的老板。這也要花很多手續費……
另外,重量不到四貫(1貫=3.75kg)的貨物可用火車運送。我在北京買的東西中,即使破損了也能修好的東西——如唐三彩和陶偶之類,經常裝進木籠子里,然后從北京發送……
在日本,雖然進口的稅率是物價的十成,不過物價由我們寫,所以不成問題……
京津鐵路被交作英國的抵押,鐵路運輸費全歸英國。為此,中國人理所當然便喪失了勞動熱情,以收賄和賺小費來掙錢。
明初龍泉窯六棱開光花鳥紋梅瓶 日本關西拍賣2016年秋拍
南宋吉州窯玳瑁釉剪紙貼雙鳳紋長頸瓶 紐約佳士得2016年秋拍 臨宇山人藏品
日本因何迷戀中國高古瓷
日本的瓷器收藏以高古瓷為主,宋元瓷器居多,尤其是宋瓷。日本人非常崇尚宋代的文化。當然,漢唐文化在日本也有很大影響,漢綠釉也是日本藏家非常重視的品類。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時,一只漢綠釉的小罐子在日本需要一二百萬日元,而同期在中國最多也就幾十元。那時候的古陶瓷在日本很受歡迎,反而在中國不受重視。
雖然當年受國際平臺誘導,有些藏家也擁有一些明清官窯,但充其量只是個別藏家的個人愛好,大部分日本藏家厭惡過于艷麗的明清瓷器,甚至清代官窯被他們當作工藝品,而不再是古董的概念。
在日本,傳統文化得到了很好的繼承。茶道、花道、香道被合稱為雅道,傳承發展至今。很多建筑形式和內部裝飾也都保持傳統。瓷器也以更樸素、更有文人情趣的高古瓷為主,也因此看輕明清官窯瓷器。與日本對于中國古代瓷器的理解相對照,張榮認為,中國目前的瓷器市場仍然是有問題的,比如,南宋官窯的存世量極少,但居然賣不過明清官窯。
元青花在世界范圍內都屬稀缺品類,所以日本的元青花存量也非常少,幾乎無法征集。張榮曾經在日本養老院征集到一件元青花,以5000萬日元在關西拍賣成交。
日本茶具以明代居多,此時日本茶道剛剛興起,中國的瓷器從余杭金山傳入日本,形成日本的茶道“金山流”。大部分天目碗都是在明代流入日本的。傳入日本的茶具比中國本土的茶具更厚,也稍顯粗糙。張榮猜測,這有可能是考慮運輸和實用,過薄的話容易破碎,而且日本人認為,這樣厚重樸拙的茶具很美。
南宋龍泉窯鳳耳盤口瓶 紐約佳士得2016秋拍 臨宇山人藏品
南宋官窯青釉八方弦紋盤口瓶 香港蘇富比2015年春拍
拍賣行逐鹿日本
在日本,各拍賣行對于瓷器精品的爭奪是非常激烈的。佳士得和蘇富比,在日本都有固定辦公地點,中國的保利、嘉德、匡時等拍賣行在日本也征集多年。
面對眾多的征集者,日本人會選擇把東西送到哪家拍賣行呢?
一般而言,那些擁有精品瓷器的老一輩古董商會首選佳士得和蘇富比,因為他們可能幾十年前就與佳士得、蘇富比保持著穩固的合作關系。佳士得、蘇富比的信譽程度確實非常高,投入也比較大,從前期的包裝、宣傳到完成整個拍賣,做了非常大的努力,他們之間早已形成了一種習慣和信任。
比如,臨宇山人一定會選擇佳士得。2015年9月在佳士得紐約亞洲藝術周就推出了臨宇山人專場。而2015年在蘇富比,送拍南宋官窯青釉八方弦紋盤口瓶的那個藏家,是因為得了腦溢血,覺得后代不喜歡古董,所以選擇處理掉。他送拍了很多龍泉窯瓷器,還有一件汝官窯。他選擇蘇富比的原因很簡單,就是看投入程度。
近二三十年崛起的一些年輕古董商,看到了中國拍賣行的崛起,也會考慮把東西送到北京保利和中國嘉德。因為對他們來說,佳士得、蘇富比的門檻太高,其需求有限,同時把關、篩選非常嚴格,東西差一點是不收的,而且還需要有60年的收藏證明。嘉德和保利需要的上拍量大,同時并沒有特別高的門檻,高中低檔拍品會兼顧,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提供證書。
日本本土的拍賣行,以中檔古董為主,價格比較便宜,這也是吸引很多藏家去日本撿漏的一大原因,但實際上,張榮告訴我們,并不是所有的拍品都是價格便宜的。以關西拍賣為例,張榮表示,為了吸引人氣,每年會拿出一部分自己的藏品送拍,定價非常低,以滿足客戶的撿漏需求,吸引藏家關注。
在日本競拍的人群中,中國大陸藏家、古董商占一半以上,中國臺灣、中國香港以及美國的買家也有不少。很多古董商為了找到又便宜、又好的貨源才來到日本。
元青花貼螭龍獸面三足爐 日本關西拍賣2016年秋拍
南宋官窯六方八卦鼓釘紋簋爐 日本關西拍賣2016年秋拍
問題在于,這件事情的另一面是,日本拍賣行就算拿到了高端古董,也不一定能拍到一流的價格。在日本的征集難主要難在定價。通常,一件瓷器在經過流轉以后,日本人買到手的價格往往不便宜,自己又喜歡,所以要出手的話價格定得會比較高。征集到頂級精品對日本本土拍賣行來說不一定是好事,因為定價肯定會非常高,不一定能拍得出去。張榮曾經征集到過一件1.5億日元起拍的青銅器,但是考慮再三后沒有上拍,因為當時沒有足夠實力的客源來消耗這件東西,一旦流拍,對賣家非常不利,所以,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棄。
目前而言,拍賣這種現代方式雖然在日本受到的抵制大不如前,有所發展,但是,日本本土拍賣行要想崛起,與國際拍賣行競爭,還需要付出更久的時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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